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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与世界语- 纪念世界语者、作家、翻译家、对外文化交流使者叶君健诞辰100周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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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1年,我父亲叶君健(1914-1999)17岁时考入武汉大学外国文学系。 上学期间他从茅盾主编的《小说月报》上了解到世界语。他对世界语希望人类能顺畅地沟通,共建美好的人类家园的理想强烈地吸引,业余学习了我国最早的世界语教育家盛国成编写的《世界语全程》和一个函授课程,很快掌握了世界语,并发表了我国第一篇世界语原创小说《岁暮》(Jarfino),时年 19 岁。故事的主角是一位能够吃苦耐劳的农民,带领全家人进城打工,在民生凋敝的1920年代,岁末被老板辞退,在返乡的途中风餐露宿,但却一直在憧憬着未来。想象着有一天中国会好起来,老板会重新聘用他,农村会丰衣足食。令人感慨,也给人以鼓舞。
         1937 年,他在寒假期间写出了我国第一部原创世界语短篇小说集《被遗忘的人》(Forgesitaj Homoj)。这时发生了九一八事变,日本全面侵华开始。小说中的人物都是这个时期的中国贫苦农民,工匠,小买卖人,小知识分子。他们过着悲惨的生活,缺吃少穿,逃难逃荒。他们的人数占中国社会的百分之八十,但却常被人忘记,当时的统治者对他们漠不关心。因此,父亲才把它们写出来,让人们注意到他们的存在,预示他们将会在中国的变革中起作用。同时,父亲也希望中国有一天会解放,人民能够安居乐业,忘记那些悲惨的生活。现在,这样的生活真正实现了。这本小说集曾经在日本和国际世界语读者中引起广泛的注意,因为此前外国读者并不了解中国广大人民群众的真实生活。
    1938年到1939年前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中,父亲与韩国抗日爱国者,文学家安偶生和匈牙利世界语期刊《世界文化》(Monda Kulturo)的编辑布劳恩在香港创办了一份世界语期刊《东方快讯》(Orienta Kuriero), 对世界及时报道中国人民英勇抗日的战况,发表了一些抗战文学作品,对欧洲的反法西斯战斗产生过很大的鼓舞作用,曾经是世界最受欢迎的世界语文化期刊,现在维也纳世界语博物馆里还保存着那些期刊。
        1939年父亲把他翻译的,发表在《东方快讯》中的抗战短篇小说汇集成册,起名《新任务》(Nova Tasko)。当时的新任务就是“用笔支持解放斗争”(Per pluma subteno de malliberiga batalo)。小说集中的作者有弃文从军的抗日战士,抗日游击队队长,左派文艺评论家,在抗战中成长起来的青年作家。集子里的故事描述了奔赴抗日前线的人们,与日寇斗智斗勇的游击队员,躲避日寇入侵的逃难的人们。作者们都是现身说法,最真实地描述了我国抗日战争时期的境况,是我国世界语抗日文学一部专集。
    1946年,父亲在在英国剑桥大学做访问学者时,为了让英国和欧美的读者了解中国的情况,发表了用英文写的小说《山村》。此时中国革命即将胜利,此书立即引起了英国和欧洲文化界的兴趣,当时英国的《星期六评论》做了如下的评述:

        《山村》是第一部在欧洲引起人们注意的中国小说,山是平静的,在那里的中国农村开启了共产党的革命。叶君健把我们带进了一家朴素的中国农民家庭成员的内心,细微地描绘了在中国动乱时期农村发生的戏剧性的变化。通过一个农村男孩春生的眼睛,我们看到中国农民第一次焦虑不安地反对他们邪恶的恶霸地主。《山村》精细地描述了各种农村生活片段,使我们冷静地游荡于敏感的人道及其偏斜。叶先生的第一部英文小说有着朴素的激情,这种朴素蒸馏出了成熟的文化。也许他的作品在悲哀的阴影下有苦中作乐的幽默,作者在努力靠近基本的人道精神。

        这本小说也回归了世界语。1984年国际世界语协会把《山村》列为《20世纪东西方丛书》,邀请著名英国世界语诗人威廉.奥尔德翻译成世界语。国际世界语协会把这本书当做理解20世纪的中国应该参考的一本书。在世界语版的序言中引用了冰岛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山村》冰岛文翻译者赫尔多. 拉克森尼斯(Holldor Laxsness )的评述:

         La kelkaj libroj pri Ĉinio kiujn mi jam legis antaŭe neniam donis al mi bildon pri la essenco de la Ĉina Revolucio tiel klara kiel tiu ĉi romano. Ke Ĉinio estas ĉi tie koncentrita en unu vilaĝo neniel malgrandigas la signifon de la libro. La leganto konas de ĝi koncize la periodon de fundamentaj ŝanĝoj kaj la manieron en kiu la revolucio okazis en la supergiganta lando de la mondo. (我从前读过几本关于中国的书,从来没有像这本小说那样清楚地给我以中国革命本质的图景。中国在这里集中在一个村庄里,但并未减少这本书的意义。读者从它可以简明地了解这个时期的根本变化和在一个世界上的超级大国里发生的革命的方式)。

         这本书在发表的当月就被英国图书评选协会(Book Society Choice)评为当月最佳图书。由于外国文化界把这本书当做了解中国社会的根基和革命的书,这本书被翻译成20多种文字。印尼和印度也翻译了这本书,韩国世界语者也正在翻译这本书。他们作为亚洲人应该很能理解这本书。

        父亲曾在用世界语写的“我的创作道路”一文中总结过他的世界语创作:Mi verkis novelaron Esperante. Ĝi apartenas al la internacia Esperanta literaturo… Esperanto estas ilo utila al la literatura interŝanĝo, tial mi decidis verki Esperante, ĝi povas unuigi ĉiujn homojn en la mondo, servi al interkoniĝo… Esperantistoj estas super la hipokritaj egoistoj. Mi havas devon aŭdigi al la mondaj popoloj, precipe al tiuj subpremataj , la voĉon de la ĉina popolo… Mi vivas inter la grandaj popolanoj de la granda lando, kiu havas longan historion. (我用世界语写小说。它属于国际世界语文学。世界语对文学交流是有用的工具,因此我决定用世界语写作。它能够团结世界上所有的人,服务于互相了解。世界语者是超越伪善和利己主义的人。我有责任让世界人民,特别是被压迫的人民,听到中国人民的声音……我生活在伟大的国家的伟大的人民之中,他们有着很长的历史)。

         父亲是通过阅读柴门霍夫翻译成世界语的《安徒生童话选》了解到安徒生的作品的。柴门霍夫是作为范文翻译的安徒生童话,忠于原文,行文优美。父亲被安徒生童话中歌颂善良智慧的劳动人民,对他们悲惨生活的同情,对达官贵人的愚昧的嘲讽,对恶人的揭发和惩治所吸引。他在英国做访问学者时特地到丹麦进行了考察,体会那里的风土人情。建国后父亲抓紧业余时间,把安徒生的全部童话译成了中文。他在一次国际世界语大会的暑期大学的讲座中对安徒生做了如下的评述:

         Oni trovis en la rakontetoj en la volumo abundecon de fantazio, hipersentemeco, naiva tamen profunda trarigardo de homa vivo kolorita de poezio… lia naiveco, modestema filozofio kaj, antaŭ ĉio la ĉarmo de arto, allogas la ĉnojn, kiuj krome trovas, ke tiuj kvalitoj akordiĝas kun ilia temperamento kaj sekve tuŝas iliajn 
    korojn. (人们在他的丰富的故事里发现着奇闻,敏锐的感受,天真,然而又有对人类多彩诗意的生活的洞察。他的天真,朴实的哲学,尤其是艺术魅力吸引着中国人,特别是,他们发现,那些
    品质与他们的性情十分相合)。

         是世界语使父亲了解了安徒生的,他又把安徒生介绍给了中国人民。
         父亲作为文化使者,接触过许多国外著名的世界语者。他与他们诚恳的,言之有物的交流,加深了互相的理解和友谊,并且产生一种应携手共进,为世界语运动做贡献的共识。
    1950年代,他参加匈牙利世界语大会,接触到匈牙利著名世界语诗人尤里奥. 巴基 (Julio Baghy).巴基经历过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还被关进过西伯利亚的战俘营。在战俘营里他一直在传授世界语。他是世界语界公认的有一颗火热的心的诗人。他的诗歌热情洋溢,词句优美,是世界语美文学的典范。父亲见到他时,他已经60多岁,但他对父亲说 “我永远14岁,是一个青春发动时的有志青年”。他的精神鼓舞着父亲,也一直鼓舞着我。
         1960年代父亲在家里接待过丹麦农学家,世界语学学者,当时的世界语科学院副院长保尔. 尼尔嘎尔德(Paul Neergaard )教授。吃晚饭时我也在座。我听他们讨论了一些植物学和农业的问题。父亲虽然是文学家,但喜欢与科技界的人交往,了解科学客观的知识,克服昏胡浪漫的文学思维。
    父亲从1950年代就保持着与柴门霍夫后代,柴门霍夫的儿媳万达和孙子路德维克, 扎来斯基. 柴门霍夫(Ludwik Zaleski Zamenhof )的交往。他对路德维克不以大师后代自居,谦普的为人风格非常感动。父亲曾对路德维克做过如下的描述:

         Li diris (nepo de Zamenhof, Ludwik Zaleski Zamenhof), ke li partoprenas la kongreson ne kiel posteulo de L.L.Zamenhof, sed kiel ordinara esperantisto, ĉar Esperanto ŝuldas ,应负 sian disvolviĝon al la Esp-uzantoj, sed ne la familio de Zamenhof. Tio estas komplete konforma al la spirito de D-ro Zamenhof, kiu rigardis kreon de nia lingvo ne sia propraĝo, sed la komuna riĉaĵo de la tuta homaro, kaj la homaro devas disvolvi ĝin en praktiko. Ankaŭ Ludwik observas tiun principon. Pro tio mi havas profundan respekton al li… Li (Ludwik) ĉiam ŝajnigis sin serioza, kio plifortigis la humurecon . ( 他(柴门霍夫的孙子,路德维克. 扎来斯基. 柴门霍夫)说,他不是作为柴门霍夫的后人参加大会,而是一个普通的世界语者,因为要感谢世界语的使用者们发展着世界语,不是柴门霍夫家族。这是完全符合柴门霍夫的精神的,他意识到,他创造我们的语言,不是私有物,而是全人类的共同财富,人类必须在实践中发展它。路德维克遵守着这个原则。因此我深深地尊敬他。他(路德维克)总是严于律己,也有着很强的幽默感)。

         建国以后父亲参加了大多我国参加的外国的世界语活动和作家会议,接待过许多外国的世界语者和作家。父亲懂7种外语,在与外国世界语者和作家接触中,他仔细了解他们的国情,想法,吸收他们专业知识,学习他们的优点。同时,他也与一些敌视毁谤中国的外国人做适当的斗争。他向国际友人介绍中国的优秀文化,新中国的建设成就。他也坦诚地说明中国在发展过程中的一些失误,并说明中国在不断地总结经验教训,不懈地在为振兴中华而努力。他们那一代人在每一个历史时期,都明确自己搞世界语运动的使命,表现了对世界语理想的诚挚的热爱和践行。父亲做过如下的总结:

        Ĉinaj veteranaj esperantistoj strikte kunligis la aktivadojn de Esperanto kaj ĝian aplikon kun la batalo de ĉina popolo por liberiĝo, sendependo, libereco, demokratio, la mondpopola unuiĝo kaj mond-paco (中国老一代世界语者紧密地结合中国人民的解放,独立,自由,民主,世界人民的团结和世界和平积极地活动和应用着世界语)。

         老一代的世界语者经历了“洒向人间都是怨”的军阀混战时期,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建设的不同的历史时期。每个时期他们大都能找到自己的正确位置,用世界语为反法西斯战斗,为新中国的建设做贡献,了解世界,让世界了解中国。

         我们正面临着新的历史时期:振兴中华,实现中国梦。让我们继承我国老一代世界语者的优良传统,勤奋,扎实地奋勇前进吧。作者:叶念先  信息来源:绿网

    录入时间:2014/12/7 Hits:1643